南京师范大学 喻一冰

我要怎么说我不爱你?春风般的少年。勇士般的少年。

1994年你出生于日本日本宫城县仙台市——一座本州岛上的小城。两岁时你患上哮喘,幼小的你在无数个日夜咳嗽不止,甚至呼吸困难。为了克服哮喘,4岁时你第一次走上冰场,还未知道这会是你的“一生悬命”。11岁时,面对NHK的采访镜头,留着偶像普鲁申科同款发型的你说“我的最大的愿望是拿奥运会金牌”。16岁那年仙台的9级大地震,你踩着冰刀双手双脚逃出冰场,你说你差点放弃。你去加拿大训练,语言不通离家万里,在崩溃的边缘。2012年的全日公开赛,还是新人的你夺冠。由于战胜了前辈高桥大铺,你被质疑、被诋毁、被谩骂,白毛巾从观众席落下,砸在正在鞠躬的你的头上。

有时我为你骄傲。你15岁达成青年组金满贯升组,19岁夺得奥运金牌,是亚洲首位男单奥运冠军,打破了欧美花滑男单项目在奥运百年的冠军垄断。23岁卫冕平昌奥运冠军,更是花滑历史上包揽奥运会、世锦赛、大奖赛总决赛、四大洲锦标赛及世青赛、青年组总决赛等相关国际赛事男单金牌超级全满贯第一人,至今共打破世界记录19次......你是公认的GOAT,Greatest of all time。

但更多的是心疼。每一次都是负伤,每一次都有质疑和谩骂。你走了这么久的路,太累、太苦。但偏偏你爱挑战,不断地给自己增加难度,不断地磨练自己的技术,你想让花滑是艺术、是完美的表演,而不是竞技。

我想,若真有命运之神,他应该垂怜你。14年大奖赛赛前热身,你竟与中国选手闫涵意外相撞,头破血流。大家都劝你不要再比赛了,你不肯。四分半的演出,你起跳8次摔倒5次,最后血染表演服,《歌剧魅影》变《血色魅影》。22年的北京冬奥短节目,谁都想不到你会踩到上名运动员留下的冰坑。

不过我想,春天是来了。羽生结弦,属于你的时代来了。一次次坚持里,你变成了无可超越的神,变成了传奇,变成了艺术本身。《幻化成花》里,起跳、点冰,温柔又干净,是砌下落樱如雪乱,拂了一身还满;《星降之夜》里,每一个捻转步下的冰刀划出了流萤一般的星光,让人恍然惊觉童话故事里会眨眼睛的星原来是真实存在的;《SEIMEI》里的冰上阴阳师,是纯白战场上唯一的王,顷刻间千秋事业,方寸地万里山河,天地日月,百万雄兵,尽在一掌之中!

知道吗?我最喜欢你的《巴黎散步道》,粉丝们总爱戏称那是巴黎高速公路。怎么不是呢?行云流水一气呵成、耀眼、引人注目、鲜衣怒马、意气风发。蓝衣的少年,潇洒浪漫的布鲁斯,那像一场美丽的梦。有时我不敢相信它是真的,那样美好的你真的存在着。那年你19岁。大白鹅,贝尔曼,春来吻冰,从少年组到成人组,原来一路已经滑过这么多年了。

春风已然吹来了。2022北京冬奥,我想让你就像以前那般绽放吧。我忘记了,你怎么肯止步于从前。他们关心你能不能再摘金牌,拿下“三连冠”。但你却说“我要在北京的冬奥会上表演真正的阿克塞尔四周跳”。

我也几次在心里纠结,有时候觉得你太傻太傻。阿克塞尔这个认定被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作,是被花滑界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。想要完成这个动作,运动员需要在0.7秒钟内,完成转4圈半,既空旋转1620°。这是奥运会,是世界顶级的赛事,你不该冒这样的险。但我懂,为了阿克塞尔四周跳,你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。我闭上眼睛就能想到你在训练场甚至不再练习其他任何动作,只是单纯持续两个多小时进行4A训练的画面。冲刺、缓冲、起跳、旋转,但几乎都以摔倒结束。你摔倒,再站起来。据说练习4A,摔倒一次所承受的冲击力相当于撞上一辆校车。你形容循环练习4A“像死一样恐怖”,你说自己是带着指不定哪次就会摔出脑震荡,然后死掉的心理准备在训练的。我不敢再继续想了,但我知道,你还是会选择继续练习着,一次又一次。

在我心里,你有时候是一个干净阳光的大男孩,有时候又像一个古希腊悲剧式的英雄。明明可以安然享受这春风拂面啊。明明可以再一次迎来胜利与喝彩啊。你偏偏不要。在春风拂面之时,你要抽刃挑战更高峰。我不愿回看2022的北京冬奥,我不愿看你摔倒在坚硬的冰面。我责怪命运!命运啊,你为何一次又一次将不幸降临在他身上,却不给他回报和补偿!但我为你骄傲,你已经不再需要用一枚奖牌证明自己,你只想完成对自己和世界的献礼。不为输赢,只是一个英雄的自我较量。我想告诉你,无论如何,花滑的羽生时代是永不磨灭的,打败羽生结弦的也只有羽生结弦。

命定的结局尽可永在,不屈的挑战却不可须臾或缺。守一座守不住的城,打一场打不赢的仗。你是灵魂在肉体的杰作中冒险,你把自己所有的荣耀、所有的辉煌放在历史的车轮之下,旗帜凛然。我要告诉你,这也是一种盛大的绽放。所以,羽生结弦又一次战胜了羽生结弦。

福楼拜曾说过:人的一生中,最光辉的一天并非是功成名就的那天,而是从悲叹与绝望中产生对人生的挑战,以勇敢迈向意志的那天。

举头天地望,无我这般人。

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。

你说你不喜欢隐退或是退役这种说法。这不是结束,而是新的开始。

你说你会继续挑战阿克塞尔四周跳。

幸得识卿桃花面,从此阡陌多暖春。

羽生结弦,期待你的下一次腾空而起。

社会发展学院 历史学(师范/非师范) 2102班 02210235 喻一冰